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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ical 一詞中譯的複雜性

關於 "radical" 的中文翻譯及其複雜性

大家好,radical這個字,我在解嚴前後的臺灣,用「基進」二字來翻譯。不同於過去一般的「激進」或「極端」譯法(見我的《基進筆記》(1990))。近年來,老友楊儒賓等建議我再談談25年之後對「基進」的回顧。後來這回顧的短篇文字,刊於史書美等編的《臺灣理論關鍵詞》(2019)「基進 2.0」,而五月底政大老友郭力昕也找幾位朋友組了個論壇,來再談談「基進 2.0」(這個座談,之前在FB也曾宣傳過,精彩的文字稿,希望之後能在FB披露)。

但這幾天,范瑞鑫同學說,美國哲學大師Quine(蒯因)在Word & Object中所說的 “Radical translation”,大約該翻譯成「基進翻譯」吧。我當時看了,就覺得很奇怪而不順,為什麼呢?後來我想想,不順的感覺應該來自在很不同脈絡下的同一個字翻譯,不太該譯成一樣的中文。當年解嚴前後,我當然是在一個高度社會性的脈絡下用基進來翻譯 “radical”一詞,取其對一個社會有個根本性(fundamental)的、徹底性的、甚至是本質性(essential)的批判立場。所以,基進的翻譯,來自社會範疇,但是蒯因的那一詞,則非來自一般的社會範疇,而是跨文化的兩種語言翻譯的範疇,他描繪的是語言學家在叢林中碰到一個與她自己文化從未接觸過的語言,沒有任何現成的翻譯手冊或語譯者的存在,在這極端的情形下,那位語言學家如何開始建立一個翻譯手冊?所以蒯因 radical translation的意思,該是「極端翻譯」。這種非社會範疇的情形,在其他領域也有,例如婦產科開刀的手術,有個難度很高的開刀術,叫 radical hysterectomy (簡稱RH),我過去在《亞細亞的新身體》書中,跟隨婦產科醫師稱之為「子宮頸癌廣泛性根除手術」。因為不是在社會範疇裡,我們也不宜將之譯成「子宮頸癌基進切除術」吧。

談了點非社會範疇中的 ”radical“ 翻譯,那麼就社會範疇裡,有沒有其他複雜的狀況呢?我想也有。例如,近年來有所謂的 “radical conservative”一詞。思想家Hannah Arendt,就被社會學家Horowitz如此稱呼。其實,我不反對將之翻譯成「基進的保守主義者」,因為一,這也是社會範疇,何況我頗佩服 Arendt她對納粹的一些評論與思考。至於是否真算是保守主義者,那可能見仁見智,但是這些人也都對社會進行的根本而徹底的批判性思考。在經濟學思想中,如奧國學派的海耶克(von. Hayek),也是一位進行根本性社會思考的保守主義者,我願意稱他是個基進的保守主義者。最後,有些朋友偶而對我半開玩笑說,你怎麼說基進黨的基進?我只能說,與我無關,而當初他們自稱基進側翼(radical wing),那是就政黨政治的光譜而言,可能和社會分析距離較遠。至於近來他們改名為「臺灣基進」,英文叫Taiwan statebuilding party,也已經丟棄了”radical”一字,而更沒有翻譯問題了。

po 於大為 的 FB ─2019 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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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wie Fu: A Brief Intellectual Biography

  Daiwie Fu: A Brief Intellectual Biography 1, Brief introduction Daiwie Fu, ( 傅大為 birth in 1953, Sep.) is a   Taiwanese   academic, the founding editor in chief of an international STS academic journal   East Asian 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ety , and a self-appointed radical intellectual. Former Distinguished Professor of the graduate institute of STS, now Emeritus Professor in National Yang-Ming Chao-Tong University. His research areas ar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 gender and medicine in modern Taiwan, gender and science, East Asian STS,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and also history of Chinese science (mainly on   biji , Mengxi Bitan and the cultural history of science in the   Song Dynasty ), and recently he extends his research on actions of contemporary radical intellectuals. He published papers widely in Chinese, English, Italian, Korean, and Japanese. He published three academic books, a few books of social criticisms, and have founded several academ
  重啟核四的脈絡性思考 (刊於「報導者」讀者投書,2021/12/3,第一行可以點入,此文刊於四個公投之前。由朋友邱花妹向我拉稿而來,謝謝。) 後記:四個公投之後,重啟核四公投沒有成功,這是我們當時的希望。但是,在拙文中,筆者特別提到2025年非核家園、屆時替代能源將達到台灣電力的20%。根據筆者在撰寫此文時,筆者估計民進黨政府應該可以作到這個目標,故而支持並肯定這個目標。但沒有想到,四個公投才過,民進黨政府很快的就放棄了這個20%的目標(後來來自經濟部能源局的預估,王美花也認為達不到),我覺得我對民進黨替代能源政策宣示的支持,被打臉了。 我後來在一月六日的 studylist 上,有如下的文字,也算是我對民進黨誠信問題的一個記錄: 2025年再生能源達到20%的承諾或努力何在? 大家好,公投剛過,是否民進黨政府就放棄了2025年再生能源達到20%的承諾或努力?泛藍方面一片罵聲四起。這是公投前的有意說謊嗎? 參考「 2025綠電達不到2成 電力大限 」,特別是其中廣為流傳、來自「立法院預算中心」的表格(經濟部能源局評估2020至2027能源配比簡表),到2025年,再生能源只佔15.2% (燃煤則是接近33%)!到2026再生能源也只有18.0%。 若再參考之前大約一個月前趙家緯、蔡卉荀的文字「 臺灣的非核減煤路徑」 (下面那封之前家緯在 list 上所引的文字),其中的圖五,也都是假設2025再生能源是20%。如果現在只有15%,豈不讓燃煤仍然居高,燃氣並無法補足?圖五也亂了套? 經濟部能源局似乎也有回應。有兩篇「新聞澄清」,其中之一為:「 經濟成長帶動發電增加 但綠能目標總量不變 且燃氣可增調度 」。能源局沒有否定上面的表格圖示,反而提了理由:經濟成長、台商回台投資、台積電擴廠等理由(所謂的分母變大),但那些理由公投前就知道了,家緯那時的文章就已提到,結果現在仍然用這個理由來解釋為何2025年再生能源只能到15%?也都把燃氣當做是解方。可是,那又如何解釋立法院預算中心在上面所看到的表格?特別是燃煤比例仍然不降。能源局甚至隱約意含說,2025再生能源可以達到20%的說法,其實是來自2016的評估,但當時許多國內外事務沒有預料到云云,但這些解釋,為何在公投之前不敢講? 各種數字與解釋很多,但令我驚訝的是,公投才剛過,核四不復出、三接繼續,經濟部就馬上說2025年再

工程史家 Henry Petroski 還有他的臺灣翻譯書

在STS的發展過程中,一般而言,對技術的STS研究,要晚於對科學的,所以技術研究的經典與重要論文,好像總是晚一點。而且也讓STS之外的早 年相關學者,能夠利用的機會也不多,例如Duke大學土木工程、還有歷史學的雙料教授,以研究工程的「失敗」而著名的 Henry Petroski。 臺灣的STS學者或同學,一般而言都不陌生如 Edward Tenner 這樣的科技與文史雙棲的學者,特別是他所寫的書 Our Own Devices (2003) (臺灣翻譯成「不只是發明」,時報2004),是個教學的好教材,而且 Tenner 也使用到一些STS技術研究,如Bijker的,還有醫學史如 Porter 的成果。但是對我個人而言,Petroski卻相對陌生,很多年前曾聽林登立、泉源等朋友特別稱讚 Petroski, 所以買了他的一些專書還有文集,看了一些,但從也不曾在教學上用到,而且當時也不清楚他的觀點和STS技術研究者如何彼此互動。倒是最近,我偶然看到臺灣 的翻譯書群中,竟然至少已經有六本 Petroski 的翻譯書了!「利器」 The Evolution of Useful Things , (時報 1997),「鉛筆」 The Pencil (1989), (時報1997),「書架」 The Book on the bookshelf , (藍黥 2000),「打造世界的工程師」 Remaking the World (新新聞 2001),「小處著手」 Small Things Considered , (時報 2004),然後是去年2014, 經濟新朝社終於翻譯了 Petroski 最早的成名之作「工程、設計、與人性」 To Engineer is Human (1982)。真令我大吃一驚。 如果這些書都是臺灣譯者翻譯(不是來自中國)的,那麼臺灣現在已經有這個一大塊翻譯書,與STS的技術研究頗為相關,而且一般大學生都可以很容易 上手讀的書,我們STS學界真應該好好利用一番。我不清楚,STS學界對 Petroski的翻譯書使用的程度如何?對Petroski 觀點的看法又如何?當然我聽說有STS朋友已經用了「鉛筆」來上研究所的